最近這些年，蔬菜品種發生了很大變化，比如，以往又大又軟的傳統西紅柿慢慢不見了，取而代之的是紅彤彤、有點硬的西紅柿和小西紅柿；以往有刺的黃瓜一統天下，現在被無刺黃瓜分了一杯羹；以往普普通通的辣椒，也被螺絲椒、五彩椒搶了風頭。蔬菜品種變化的背后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門道？

    01、曾經壽光人要每年

    花7200萬元買西紅柿“洋種子”

    現在不用花一半的錢

    在壽光的蔬菜基地，種植戶李義海為五彩椒種子，專門花費70萬元建造了第七代大棚，這個大棚實現了高度自動化，卷簾、通風、滴灌都可以通過手機App來完成。

    李義海介紹說，五彩椒苗1.35元一棵，未來幾個月，一棵小苗能結出8斤高品質的五彩椒，按這兩年平均地頭批發價3元計算，2萬棵五彩椒苗，年收入會達到48萬元左右，扣除16萬元左右的種子、肥料、人工、棚頂的塑料薄膜等費用，凈利潤高達32萬元左右。

    李義海種出的五彩椒主要是出口俄羅斯，今年，五彩椒的出口價格，要比國內價格高出1元多。年產16萬斤五彩椒，達到出口品質就能多賺16萬元，相比之下，種子的成本只有2萬多元，所以，1.35元一棵的種苗，李義海不覺得貴。

    在山東壽光，五彩椒幾乎完全被國外種子公司壟斷經營。這個局面是從 1999年國外頂級的種子公司陸續進入壽光開始的。他們推出了國內少見的無刺黃瓜、小西紅柿和大果西紅柿等蔬菜種子，其中最成功的是大紅果西紅柿。這種西紅柿有個形象的外號：石頭西紅柿。雖然它成熟后不太符合中國人的口感，但是它硬度非常高，長途運輸不容易受傷，甚至擺上貨架更長的時間也不會腐爛。

    而且洋西紅柿的產量比國產品種高出75%，所以菜農都不愿意種，商販也不愿意買國產品種西紅柿，短短幾年時間，洋西紅柿就幾乎壟斷了壽光的西紅柿種子市場。

    從價格上來說，洋品種西紅柿能賣4元一斤，而國產西紅柿只能賣2.5-3元，上世紀初，洋種子的西紅柿，年收入比國產品種高出1倍以上，巨大的收入差距，讓國內種植戶開始紛紛搶購洋種子，洋種子的價格也一路飆漲。

    2000年之后，紅果西紅柿等洋種子在壽光開始大面積使用，也讓壽光在全國蔬菜基地的對比中擁有了領先優勢。但此后十年間，洋種子更大范圍不斷取代國產種子，價格高昂，甚至壟斷市場，也引發了人們對中國種業安全的擔憂。

    02

    蔬菜種子市場的競爭只有進攻

    沒有防守

    2011年，作為農業生產大國和用種大國，為促進中國農業長期穩定發展，保障國家糧食安全，中國對現代農作物種業做出新的發展規劃，把種業定義為戰略性、基礎性的核心產業。

    此后，大批國內種業研發機構陸續落戶壽光。劉樹森也從以往幫國外種子公司育種，變成自己成立種子公司培育新品種。

    之所以這么做，劉樹森介紹：以前國產種子按斤按兩賣的時候，一畝地的西紅柿種子價格只有10到20元，這樣低廉的價格，只夠國內種子企業每年復制生產種子，卻無法支撐起新品種的研發費用，這也是過去國內種子公司不愿研發新品種，以至于讓國外蔬菜新品種橫掃市場的主要原因；而洋種子西紅柿壟斷市場后，雖然每畝種子投入高達1800多元，表面看加重了菜農負擔，但洋種子大幅提升了西紅柿產量，種植戶多賺的錢遠遠超過1800元的種子錢，所以受到種植戶的歡迎。

    劉樹森說，蔬菜種子研發成本巨大，6年時間有可能會獲得三五個比較理想的品種，也可能一個理想的品種都沒有。劉樹森的農場一年的成本花費就在260萬元，6年下來就要1000多萬元的研發成本。

    蔬菜種子產業競爭激烈，沒有一個品種能種萬年，因此必須不斷研發。像前兩年紅極一時的光皮椒，今年在螺絲椒的沖擊下，種子價格跌了85%，銷量下降了84%，銷售額從6000萬元急劇下降到只有100萬元左右。這樣的市場格局下，如果劉樹森沒有螺絲椒的新品種，就會錯失市場。但幸運的是，劉樹森5年前就啟動了螺絲椒新品種的研發，預計明年能夠把新品種投放市場。

    目前，在壽光，聚集了大批國際、國內的蔬菜育種研發機構，截至2019年底，自主研發的蔬菜品種已經達到69個，整體利潤率也得到了提升。以往洋種子占壟斷地位的西紅柿、無刺黃瓜等品種，現在已經實現國產化種子占主導地位、種子價格回歸合理空間的新格局。

    在壽光的種子銷售公司，黃瓜、豇豆等蔬菜品種，國產種子占90%以上的份額；粉果西紅柿，國產種子占到70%-80%左右，告別了洋種子壟斷的現象。

    高建昌說，種子研發需要大量的投入，以往認為的：種子價格越低，農民負擔越輕的言論和觀點，也必須扭轉。只有種子公司的利益和農民的利益同等重要，才是中國蔬菜種子產業的理想狀態。

    從前，靠著國外大量種子公司的聚集，壽光的蔬菜生產有了源源不絕的新品種，而隨著國內種子公司的崛起，壽光研發的中國種子也開始走向國外。

    半小時觀察：種業強飯碗牢

    種子是現代農業的基石，更是確保國家糧食安全的源頭。要把中國人的飯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上，就必須更加清醒地認識種業的基礎性、戰略性意義。曾幾何時，高端蔬菜種子大都被洋種子壟斷，不過，當我們走進山東壽光調查時發現，這樣的情況正在悄然改變，外國種子的市場壟斷正在弱化，國產種子競爭力不斷增強，新品種不斷誕生，研發力度不斷加大，國產種業發展勢頭向好，正在奮力迎頭趕上。